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七章 两军再联手(四)
　　边营准备营救。
　　张子繁却担心人已经遭到杀害。
　　据他所知，日本人有着严格的新闻审查制度，在一份画报上因同一个人竟然登载了两张照片，这在当时是十分罕见的，而两张照片上，成本华姑娘都面带微笑——这只能说明一点，即她已经知道，日军即将处死她，而她视死如归！
　　照片深深震撼了每一个李家寨的人。
　　兰馨为这个姐妹的牺牲落下了眼泪。
　　原定的婚事也再一次推迟。兰馨和耿连章商量，带着人到和县县城走一遭，如果人还活着，就施救，如果人不在了，就闹一闹县城，给女英雄多杀几个小鬼子算是祭奠。
　　这个计划瞒住了不少人，包括新四军和边营游击大队的大队长。
　　但是，计划却得到了李大佛爷的大力支持，他不仅表态让女儿跟着耿连章去，而且还把自己的四个精干保镖一并交给了耿连章，并在红枪会里挑选了十个武功高强的精壮汉子作为兰馨的随从。
　　耿连章则只带着帅七和玉茹，一律短枪匕首，一行人就化装出发了。
　　因为有上次的教训，耿连章把18个人分成三拨，第一拨是六个当地人在前面探路。自己和兰馨，带四个保镖是第二拨；帅七和玉茹带四个人殿后。
　　一路有惊无险，一行人这天傍晚时分来到了和县城关。
　　前哨已经打探到，女英雄已经被杀害。
　　他们拿着相片找到了画面上身穿深色长衫的长者，原来他就是房东老田头。
　　在城外的树林里，老田头对那天的情况记得清清楚楚，他一五一十详细地把事情的原委都讲了出来。
　　日本人查知了女子叫成本华后，专门派一队兵护送一个叫小野在岗的人到和县历阳镇大西门外的高巷村成氏家族调查取证，他们要弄清楚为什么这个女子在刺刀面前都不屈服。
　　一调查，日本人吓了一跳。
　　因为整个成氏家族都是从山东迁居到这里来的，成家有武德遗风和山东人豪爽的秉性，所以成本华才如此的勇敢、刚强、不怕死。
　　小野在岗当时就住在老田头家，他用半通不通的汉语问了老田头好多问题，似乎想进一步弄清山东人的秉性。
　　老田头不懂，那个日本人一面嘀咕说山东人不可怕，一面又嘀咕什么临沂和台儿庄什么的。
　　耿连章和已经赶上来会合的帅七对了一下眼神，点点头，老田头说的话没错，日本人看来已经接到了北线日军受挫的消息，难怪这个小鬼子要研究祖籍山东的女英雄呢！
　　成姑娘，老田头早就认识。
　　抗日战争爆发后，成本华与许多青年一起，就宣传抗日，在和县街头经常有一帮人写标语、唱战歌、演戏，这里面就经常能看到她。听说，不久前她还结了婚。
　　在阳历年前，和县县长王殿之组织起和县抗日人民自卫军，王兼司令。当时，成本华小夫妻俩一道参加了自卫军，发誓说要保卫和城、保卫家乡。
　　1月17日，小鬼子侵犯乌江，和县人民自卫军范培珉大队率部抵抗后撤退。当夜下起了年前第一场大雪，自卫军钱镇东大队趁日军烤火时偷袭成功，杀死小鬼子几十人，当时消息传到和县，乡亲们还专门放了鞭炮庆祝。
　　5月11日那天，小鬼子真的到和县来了，后来弄清了，他们是由金河口登陆的，乒乒乓乓一打，很快就攻破了和城的东门，正好撞上与省第五战区督察专员兼保安司令李本一率领的王营，李司令派一个班的兵力将小鬼子堵截在和城的小市口，掩护他和王营的大队人马从小西门向十里埠、西埠方向转移。当时的小市口阻击战打得非常激烈，听说小鬼子伤亡有200多人。王营这个班的战士也都打死了，最后一名机枪手听说是子弹打完了拔出身上的手榴弹与围上来的小鬼子同归于尽的。
　　这个时候，城里的自卫军就只能跟着一起撤，否则，小鬼子那样气汹汹的，怎么能挡得住？
　　老田头边讲边抹眼泪，说得众人也是心里悲凉。
　　怎么就挡不住小鬼子呢？凭什么他们就有那么多枪子炮弹，我们也不比他们少胳膊少腿，也不比他们少脑瓜却心眼，怎么就不如他们的哩？
　　老田头的质疑耿连章也无法准确回答，他只知道，国家落后也不是这一时半会的事了，好在现在中国人都认识到了，内战也不打了，桂军、新四军、中央军，甚至川军都打老远的地方赶来，大家一条心打鬼子，还怕他们不成？
　　一番话让老田头又兴奋起来，他抓着耿连章的手说，早盼着你们打回来，多杀几个害天良的小鬼子，替成姑娘报仇。
　　成姑娘之所以被抓，也就是不愿意撤离，非要替被小鬼子刚枪杀不久的丈夫报仇来的，终因寡不敌众，才不幸被抓的。
　　当时，小鬼子见到抓了一个漂亮的女军人，都高兴得叽里哇啦地乱叫。
　　在刺刀的逼迫下，街坊们无奈告诉小鬼子，她叫成本华，这时，成姑娘一准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了，她告诉日本人，她负责指挥这次抵抗，没别的，是为自己死去的丈夫报仇。
　　小鬼子就叫她投降，还找了汉奸翻译去劝！
　　姑娘却轻蔑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这个时候，小野在岗就拿出一个铁盒子，对着姑娘闪了一下，街坊中有认得的，说是最新的小照相机，后来才知道，小野在岗是小鬼子的随军记者。随后，鬼子就将成本华等人关押了起来。
　　当时小鬼子临时占了临街的一排商铺，还把老田头家里的牲口棚当做关押成姑娘的地方，并且专门派了一队兵看守。
　　“当天晚上，两个鬼子兽兵喝得醉醺醺的，就到牲口棚里欺负成姑娘，那队看押的鬼子兵不仅不阻拦，还一起欺负成姑娘，那个惨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在老田头、兰馨、玉茹的脸上流淌了。
　　几天后，日军大部队在出发时将她捆绑着带到和城大西门外的刑场，让她观看他们枪杀被抓到的中国人。成本华冷冷地看着鬼子兵的兽行，始终没说一句话。当时日本兵的刽子手们实在太累了，就找来几个板凳，靠在大西门城根的碉堡旁休息。
　　耿连章仿佛又看到了在南京城相似的一幕，惨淡的阳光照着地上血淋淋的尸体，而日本鬼子还在废墟里肆意地拿枪托砸，用刺刀刺，有的直接开枪，有的则用指挥刀劈杀，无数的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男女老少都有，或者身首异处，或者被挑破了肚子，有婴儿甚至被挑在刀尖上，而鬼子兵们龇牙咧嘴发出野蛮和刺耳的狂笑。
　　杀人是这么可笑吗？耿连章握紧了拳头，血债只有用血来偿还，他已经决定，就在今晚，一定要拿城里留守鬼子的血来祭奠成姑娘！
　　“小鬼子解开成姑娘身上的绳索时，我就在她后面，看到成姑娘几乎都站不住了，但是她还硬撑着，不愿意倒下去，成姑娘知道要杀她了，但她一点也不怕，还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然后面朝太阳，双手交叉地抱在胸前，我那个时候唷，简直被成姑娘给震住了，在她这个女娃面前，我们这些个大老爷们真是无地自容呀！地上有个缝我都想钻进去，假如手上当时有把枪，或者有把杀猪的刀，我都想杀人了。”老田头情绪明显地激动起来。
　　该死的小鬼子，在最后时刻，竟然还没放过这个可怜的姑娘。在又一次发泄完兽欲之后，他们把成姑娘带到了阳光下，随军记者小野在岗最后给成姑娘拍下了临刑前的照片。
　　拍完后，几个日本鬼子就用刺刀发疯般地刺杀了成本华。
　　自始至终，成本华都是双手交叉地抱在胸前，轻蔑地微笑着，从容面对死亡。
　　情况基本弄清楚了，耿连章也有了计较，在又详细了解了鬼子兵的兵力部署后，他让大家再次更换服装，准备出击。
　　扮成小鬼子模样出击，已经是边营的拿手好戏了，但是，对于兰馨和李家寨的人来说，毕竟是第一回，还感觉到很新鲜。
　　日式女军装一穿，兰馨还没怎么着，玉茹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耿连章也一下子愣住了——此刻的兰馨和冰倩简直是一模一样！
　　强忍住眼里的泪水，耿连章果断下令出击。夜长梦多，在敌人占领区不宜多做停留，必须连夜行动，打完了就走！
　　因为两个保镖身材实在太过魁伟，带来的小鬼子军服竟然穿不下，此刻就被当做这队“鬼子兵”抓来的苦力干活，一行人押着两个人往城门口走！
　　老田头远远地跟着，等到解决了城门口的鬼子守卫以后，他再到前面带路。
　　借着夜色和城门口明灭的灯火，耿连章率队来到了和县东大门外。城基和南京城墙一样都是明代的风格，高大威武，砖包墙。看到这座大门，耿连章仿佛又回到了南京中华门和门内的边营处。
　　“准备战斗！”耿连章拔出了手枪，顶上火，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