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肖！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馆长大声地斥责道。

　　“咱光脚不怕穿鞋的，事情是你让我干的，你说出事了自己担着，干什么把我扯进去！”老肖的声音很激动。

　　“你胡说什么？我让你干什么事儿了！”馆长气急败坏地喊道。

　　“干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跟那两个警察当面把事情说明白！”老肖不等馆长回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馆长颤巍巍地接过潘朵拉递还给他的电话，就像一个行动不便的暮年老人。

　　没过两分钟，老肖果然来了。

　　“赵艳军，你给我说明白了，事情是你让老子干的，这又不是什么杀头的大罪，干什么叫老子躲起来！你是不是打算把事情全推到我头上！”老肖一进停尸间的大门，就大声嚷嚷道。

　　“我还问你什么意思呢！我什么时候让你躲了，怎么就把事推你头上了！”馆长抓狂似的向老肖吼道。

　　“报告政府，我跟你说这事到底是咋回事。”老肖扫了馆长一眼，没再搭理他，然后对向小说起了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

　　“今天下午四点多钟，赵艳军找着我，说停尸间新来的尸体可能放得太久了，有股难闻的臭味，让我把这里面的换气扇打开放味。我当时也没想，就开门进来把换气扇打开了。

　　然后我就去把5号和6号存尸箱打开，刚打开就闻到了里面有股烧糊的怪味，还有烟冒出来，就问他是咋回事，他叫我不用管，然后给了我五百块钱。

　　我挺奇怪的，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问了半天他才和我说，6号尸体在抬进来的时候，带进了不少火星，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一会就得着起来，我说你知道着火了还把换气扇找开，那火不得着得更快吗？这事我肯定不能干。

　　见我不同意，他就又给了我一千块钱，还威胁我不能把这事说出去，不然就把我开了。我去年才从牢里放出来，找份工作不容易，也就只能照他说的办了。

　　后来他怕着火之后管道里的氨气爆炸，就又给了我一千块钱，让我把停尸间管道里的冷气抽出去，把总阀停了。

　　然后又让我把第三排冷柜里放着的衣服和纸钱放在了6号箱的旁边，这样的话，等火着起来，整个就三排冷柜就得全着。

　　可我一想，要是这火一旦着不起来，人家8号家属找不着自家东西，肯定得找我算账，就顺手把号牌也跟着换了位置。

　　做完事这些之后，他又给了我一千块钱，然后告诉我在操作间里呆着，哪也别去。

　　再后来，我就在操作间里喝起了酒。大概五点半多，停尸间里开始往外冒白烟，看见火着大了，我怕出事，就问他用不用报警，他说让火再烧一会。一直到六点多钟，他才打了报警电话。

　　你们到了之后，开门的时候我是真害怕了，后来见火救得差不多了，我就跑回操作间，给8号家属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停尸间着火了，让他赶紧过来看看。

　　你们在这调查的时候，我就在操作间里呆着，哪也没敢去。之前赵艳军给我挂了个电话，让我把电送上。

　　再后来，我就接到了他发来的短信，告诉我警察查出来是我干的，让我赶紧躲起来。”

　　老肖说完了事情的大概经过，虽然他明显撇掉了对自己不利的细节，但是馆长却从始至终一句也没有辩解。

　　“想不到馆长还挺大方的，给了你那么多钱。不过除了第一次那五百块钱，其余的应该都是你趁火打劫吧！”向小北对老肖说道。

　　老肖看了馆长一眼，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就是这么回事，事情都是他让我干的，跟我没半点关系！”

　　“怪不得呢，刚才你拿我手机，原来是给老肖发短信！”馆长恍然大悟地说道，随后疯狂大笑起来。

　　疯狂的笑声回荡在汇集了异味与恐怖的停尸间里，让人汗毛倒竖。

　　背后故事

　　“什么？那个短信不是你发的！那……那……”老肖被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如果现在那几位家属在场的话，现在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事啊！”馆长止住疯狂的笑声，看着向小北说道。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于你的身份来说，这么做实在是太疯狂了！”向小北看着馆长，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丝凄苦。

　　馆长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廉价香烟，又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却没有摸到打火机。

　　“警官，火机可以借我用一下吗？刚才换衣服的忘记了。”馆长对向小北说道。

　　向小北掏出火机帮他把烟点着，他狠命地吸了一大口之后，浓浓的烟雾从嘴和鼻孔里冒了出来，然后缓缓地说道：“果然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难道你认识6号箱的死者？可是人都已经死了，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潘朵拉带着不解和惋惜的语气问道。

　　“这个畜生！他活着的时候我拿他没办法，没想到死了之后，终于让我报了仇。”馆长的语气有些激动，拿烟的手擅抖着，连带着表情都有些扭曲。

　　“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仇怨，他都已经死于意外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他。”向小北能感觉出来，这里面肯定有一个非同寻常的故事。

　　“哼！这只能怪他们不小心。而我只是利用一个恰当的时机，做了一件不恰当的事情。”馆长冷笑了一声，又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烟，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廉价香烟很是辛辣，抽得这么急，他的脸色有些涨红。

　　“的确，你的行为确实不是直接原因，但却是促成这起火灾的一个重要因素和环节，所以，也必须承担一定的法律责任。”向小北点头说道。

　　“你们都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馆长又连着深吸了两口香烟，一根烟只剩烟蒂和一半没有落下的烟灰。

　　接着，馆长讲起了一个充满了悲伤，令人气愤的故事。

　　馆长年轻的时候，和妻子都在镇政府担任办事员，他们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他工作不思进取，可妻子却很要强。

　　在女儿十岁的时候，因为和妻子身份的差距，他的婚姻家庭终于走到了尽头。

　　女儿被妻子带走了，之后他就很少再见到女儿了。

　　女儿二十多岁的时候，也就是十二年前，他接到了前妻的电话，哭着让他去医院。

　　到了医院，在重症病房里面，女儿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面，浑身是血，医生正在抢救。

　　他歇斯底里地问前妻发生了什么事，前妻告诉他，一个领导家的孩子喜欢女儿，但是女儿不愿意，那个富家子就把她推下了楼。

　　医生告诉他们，女儿的颅内有血块，导致了视网膜病变，就算侥幸醒来，也会失明。

　　于是，他开始告状，从县法院告到了市法院，从市法院告到了省高法……